河南文化产业网6月16日消息:第十届文化遗产日刚刚结束,但对文化遗产的关注不能“一年一度”。古镇、非遗……身边这些有形或无形的文化遗产,一向是我们了解传统文化的重要窗口。然而,现代生活在侵蚀它们的文化根基、挤压生存空间。虽然国家越来越重视,保护力度逐年加大,但文化遗产的生存现状仍然堪忧。我们该如何记住乡愁?文化遗产该如何跟上现代化的脚步?今起,我们推出系列报道“让传统文化活起来·关注我们的文化遗产”,探索文化遗产保护与发展之路。 ——编者 梅雨一到,江南便湿润起来。 淅沥细雨,洇湿青砖路、石板桥,洗亮乌青的瓦当,点翠天井角落里的青苔——6月,水墨画般的江南水乡古镇正当旅游旺季。地处上海西南的枫泾镇,凭借1500多年的历史,吸引着南来北往的游客。 游客量年年以10%以上的速度增长,枫泾镇旅游发展管理办公室主任丁四云的担忧也年年增加——游客多了,旅游配套设施要增加,古镇不收进镇门票,全靠财政投入,保护资金难免捉襟见肘;旅游市场热了,古镇的商铺规模越来越难控制,原本规划以文化景观为主的街巷,也渐渐被小商铺挤占;古镇民居产权复杂,老旧民宅抢救不及,一些特色民居眼见着渐渐消亡。 日前,“建筑与城市人文记忆——上海历史城镇保护的困境与对策”研讨会在沪浙两地举行。如何探求合理的古镇保护发展模式,避免其过度商业化等倾向?如何让古镇的生命在文化中延续,留住乡愁?这些问题齐齐横亘在了大家面前。 商业化,管不住 “别人家开店赚得盆满钵满,凭什么我不能开店” 临近端午,枫泾古镇处处弥漫着粽子香气。几乎每家食肆门前,都放着两个直径七八十厘米的大红盆,一个装着调好酱料的糯米,另一个堆满腌制好的鲜肉条。店家麻利地包着粽子,招揽着过往的游客。肉粽固然美味,但满镇尽是肉粽铺,多少令人有些审美疲劳。即使是以文化景观为主的北大街、和平街,也少不了粽子铺的点缀。 同济大学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日前到古镇考察,一踏进和平街,不禁顿足:“这条街不是不让开店的吗,怎么没保住呢?”街上有程十发故居、人民公社、三百园等历史文化遗存,原本规划为文化景观一条街,严格控制商业店铺规模。 “我们也想保,可控制不住啊!”丁四云叹息,“都是街坊邻居,别人家开店赚得盆满钵满,凭什么我不能开店?靠规划?我们的规划没有硬约束力。” 被低水平的商业街、小吃街包围,是古镇保护的共同困境。在“上海历史城镇保护困境与对策研讨会”上,阮仪三将此列为古镇保护三大困境之首。 “除非走乌镇模式,‘集体保护、整体开发’,但前提是产权要清晰。”丁四云说。枫泾古镇房屋产权复杂,私人产权占一半以上,其余的分属房管所和相关单位。“我们旅游公司拥有的资产只占其中1%,根本没法控制。” 围棋大师顾水如的故居年久失修,顾家想整修,希望政府支持。但故居在很深的巷弄里,若改成纪念馆,前面12户人家生活就受影响。当地曾考虑将12户人家搬迁,连同故居整体保护,但搬迁成本太高,无法实现。 原住民,留不下 “许多房子没人住,很快就破败掉了” 怎样突破产权、资本的约束,尽最大可能保护古镇历史风貌和原生态文化?“政府要先想办法改善原住民们生活条件。留住原住民,就留住了民俗记忆,留住了古镇文化。”丁四云说。 84岁的顾章其和79岁的老伴陈娅芳是北大街上的老住户了,自1962年搬到这里后,就没挪过地方。解放前,这条街上多是卖桐油、瓷器的店铺;解放后,一栋前后两三进的院子分给几户人家,顾章其分到了后面一进。“出门都是老熟人,哪像新房子,大家门一关,各管各,没交流。”陈娅芳说。 朴素的院落、普通的人家,延续着古镇“象天法地、天人合一”的哲学思想以及“合院有序、修身齐家”的伦理根基。“江南水乡古镇,架桥通隔水,聚而不垒墙,户户濒水而居,水墙门、水埠头、水巷等,让人与水的交融发挥到极致。”阮仪三说,“这种建筑格局中,人们学会的就是如何与自然和谐共处。” 但像顾章其夫妇这样,愿在古镇终老的人并不多。尽管13年来,枫泾镇政府投入数千万元,用于污水管道、煤气等基础设施建设,但更多的人还是搬到商品楼,将房子空关,或租给打工族。 “许多房子没人住,很快就破败掉了。”丁四云鼓励原住民开放民宿,“每张床位政府一次性补贴2000元,私人自己再出些钱。今年,我们计划建设100个床位,示范推广。” 但推广民宿并不易,丁四云们不仅需要突破消防和治安的政策障碍,还要避免民宿的过度商业化。如何在推广民宿过程中保住建筑的人文气息,丁四云期待,能有一整套法规引导、扶持、监督,促进古镇民宿形成品牌效应。 旧宅院,难利用 “要是房东收回去另作他用,我的心血就白费了” 10年前,也是6月,漫画家丁聪从北京回到枫泾古镇小住,国画家程十发特地从上海城里赶去相会。丁聪和程十发的祖居都在枫泾,2003年,枫泾镇建起丁聪漫画陈列馆,程十发祖居也修葺一新对外开放。自此,两位老人便经常回乡,一解乡愁。 但这样静态博物馆形式的保护投入高,不可大量复制。“跟许多企业谈过合作,但谈得拢的很少。”丁四云说,“古镇保护对房屋高度、容积率、绿化率等有严格控制,看不到利润空间,社会资本自然兴趣不大。” 古镇何以变成“活”的江南文化博物馆,成为多元文化的汇集地?“枫之印”画馆做了个新尝试。 坐落在枫泾古镇北大街的“枫之印”,是上海体育学院退休教师黄妙兴的私人画馆。 老黄热爱书画,退休后常策划些书画活动。机缘巧合,他发现了这处几乎废弃的房屋,租房不贵,但整修颇费心思——水泥地上铺了厚实的黄沙,细细布上青砖;水槽是从村里淘来的大理石猪槽,水龙头是竹子做的。70平方米的房屋,小耳房老黄留给自己写字作画,大厅是书画展厅和茶室。小院内,流水潺潺;厅堂里,丝竹声声,真真“古弄优雅丝竹悦耳,老屋清静笔墨飘香”。 5年间,黄妙兴自筹经费,举办了30场书画、油画、水彩画、摄影作品展览。没刻意宣传,却吸引了不少游客,成为古镇一景。“枫泾计划给予补贴,吸引更多的文化人进驻古镇。”丁四云说,“这既利于古建筑保护,又有助于文化传承。” “做这个不赚钱,有时还要贴钱。”黄妙兴认为,除了政府补贴,还需要引进更多的社会公益资金。“当地居民配合和政策配套也很重要,比如房屋用途规划。”黄妙兴坦言,“我花了5年时间,才把快坍塌的房子修旧如旧。好在房主愿意续租,要是收回去另作他用,我的心血就白费了。” 搞开发,要耐心 “没想成熟,就不要轻举妄动” 无论是引导古镇居民投资民宿,鼓励其参与旅游产业建设,分享古镇保护发展红利,还是引进更多的黄妙兴们,这些项目都不能立刻见到成效。 “古镇保护,政府需要准确定位,要有决心、恒心、耐心。”丁四云说。有决心,就是不要试图将古镇当成“摇钱树”,借保护之名,行开发之实;有恒心,就是定了规划,就得按规划一步步走,不能人走政息;有耐心,就是要立足长远,任何急功近利的项目开发,都会对古镇保护造成巨大伤害。 “没想成熟,就不要轻举妄动。”丁四云说。枫泾古镇还有一些可开发土地,包括吴越界河区域。界河是春秋时期吴国和越国的分界之河,因此,枫泾镇素有“吴越古镇”“吴根越角”之说。界河是枫泾古镇的亮点所在,也是区别于其他江南古镇的明显标识。2002年枫泾古镇保护开发启动,因为一直没有很好的保护开发方案,界河景区建设一直没启动。 在阮仪三看来,古镇保护还需要更多的“舍”。 “水乡古镇是大都市的重要组成部分,是舒缓、调节、教育、涵养的重要文化场所,是城市人乡愁的寄托。”阮仪三说。“乡愁”不是现代喧嚣的旅游地,而是祖辈留下的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关系,它凭借生动的社会文化活动而得以留存。阮仪三建议古镇保护发展要有更多“留白”,多保留一片农田、一片河汊,“所谓水乡古镇,没有水,没有乡,古镇就死掉了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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